绘画是与现实平行的一种存在。
塞尚老树,本名刘树勇,毕业于天津南开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,现为北京中央财经大学文化与传媒学院教授,文艺评论家,影圈知名人士。老树的作品轻松诙谐,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,他的“打油诗”,朴实中见真意。
“心中存一念,何愁无人陪?拄杖登高岭,独自去看梅。”这是老树今天刚刚发布在微博的文字,配图还是那个身着长衫的小人儿,在寒冬里赏梅,自得其乐。很多朋友喜欢老树的画,但他为什么要画画,又是怎样看待画画与现实的呢?李宗陶曾经有过一次深入的采访,今天分享给大家。
——滤镜
老树,画在人心的苦闷上
文丨李宗陶
清明时节,胶东半岛下了一场大雨。老树回临朐老家,看雨后桃花开着,麦子青着,忽然记起童年的*昏:麦田无边无际,蝙蝠翻飞,远山如黛;风起的时候,麦浪暗涌,朝山那边淌去。
前些年,他画一张被风吹向一边的青麦穗发在微博上,引来不少回复:麦子还没成熟时是直立的,这画得也太不真实了。17岁离开农村去天津南开大学念书之前,老树每天一睁眼就看见麦田。他见过风口上的麦子,大雨过后仆倒的麦子,以及高坡上的青稞麦。他说,那些指出“不真实”的人,多半只见过麦田的图片,也许偶尔经过麦田—那个图像的、知识的、观念的麦子,与一个人经验中的麦子,哪个更真实?
老树返回北京,在一片事务性繁忙中挣扎着同我们见面。每天,他经过一座高粱桥,就到了供职32年的这所大学。当年老舍先生写过高粱桥,说是清明时节,人们出了西直门,到这里踏青,但见桥下清流一碧,西山举首可望,云蒸霞蔚,两岸落英缤纷,仕子如云。如今,这桥屈在西直门轻轨站下,桥下一汪浊水打转。背过身去,老树摊开纸,蘸了墨,画他的小桥流水,飞鸿落花——这变动中的现实的桥,和他心中的画中的桥,哪个更真实?
--诗意--
四两红星二锅头缓缓落肚,老树的脸活泛起来,话多起来,夹着“唉唉”的叹气声。小时候,母亲对他说,孩子,你能不能别老叹气,你一叹气我心里就咯噔一下。母亲不知道,叹气是儿子的一种休息方式。老树打小还会另一种调剂,带着弟弟妹妹做饭、养猪、喂鸡、养鹅,一天忙完,回到自己喜欢的,比方用泥巴捏个汽车什么的,先前的事情全散了。后来更忙,一直忙,忙半天,忽然人都走了,他抽出张纸来,坐下,开始画,之前的也都烟消云散了。
“我能迅速从某个情境中抽离出来,丁点儿都不想。对,我就是整个儿调频,换台了。”
他嗓门高亮,措词生脆。长年剃个光头,眉目容颜被岁月淘洗了好多回,渐渐显出泰然喜乐。好些公开场合,他揖让着说自己是个“胖大爷们”,“像杀猪的”,或者“就是一块五花肉”。
“妹子,你把包放下,民工也有把包放下的时候。到了地下,那是咱的地盘。”地下一层的工作室里有个及膝高的铁皮桶,一个朋友寄来的,里面装着斤茅台原浆,另一些朋友已经挽起袖子候着开封。他管共事多年的女同事、小饭馆里的女服务员,以及面前的我们都叫“妹子”:“妹子,吃好面前这口菜。”酒菜下肚,他便成了鲁智深,帽子也反着戴了。
“七八个星天外,两三点雨山前,旧时茅店社林边,路转溪桥忽见。”“山远近,路横斜,青旗沽酒有人家。城中桃李愁风雨,春在溪头荠菜花。”这些是他喜欢的,所谓平常的诗意。
“你想古代,一个书生,进京赶考,家里人砸锅卖铁,把盘缠给他收拾好,一头毛驴,上面俩搭篓,一头吃的,一头银两,后面跟个童子,从四川开始往北京走,走好几个月。没有电话,也不能发